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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游散记 

(一)
      我想每一个从中国到欧美学艺术的人都有同样的感受,出面——从此得到一种“洗心革面”。然而这种感觉很快又被时间证明是一种无法做到的尴尬。开始可能只是生理上的冲突,慢慢的,心理上的冲突也会日渐明显。刚去欧洲的几个月里,我着实让饮食折磨得够呛。黄油、奶酪吃得胃腹闷胀,因此得出结论,从牛奶里长大的欧洲人和从五谷杂粮长大的中国人委实有从生理到心理上的不同。我姑且称它们为“牛奶文化”、一类为“豆类文化”。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全球化”口号提出日益时髦的今天似乎我们还是无法回避这样一个规律。艺术和艺术家象檀物,譬如高寒地带的植物就无法在热带生长。
      在卡塞尔美术学院—位教授曾对—位从中国到德国求学的教师讲:如果你的艺术是选择为中国人“服务”,那你来德国学什么?除非你的选择是为欧洲服务。其实这位教授的观念和以前我们所提的文艺方针不谋而合,即,我们的文艺是为什么人的?这似乎是—个老问题,然而在现在又有了新的意义。这个问题充满了严肃性,尤其在这文化殖民越来越严重的今天,我们似乎已经习惯用—个腔调说话。
(二)
      在边走边看的过程中,我开蛤逐渐体会到,以前是比较看轻自己的东西,以为经济的薄弱也会影响到文化的薄弱。什么景都只有在回望的时候最美,我在万里之处看自己祖国时不单有一种空间的距离,而且有了一种,心理上的距离,这种距离其实便是走出’庐山’看清一些,而且也才能忽略那些琐细的所谓当下”的东西。也许我们太在意‘当下?,任何东西我想都是多面的,文化除了“当下”这—块“面”,应该还有其余的“面”,这个才是“立体”的,可以理解的,不至于是单面的怪物。如果不是“当下”,不关注“当下”的东西就不是当代艺术这确实有如文革时“破四旧”时—样道理。我想之所以现在中国所谓“千城—面”也该“归功”于那些急于“国际接轨”的建筑师们。自然的世界为什么有如此魅力,我想只不过因为有不同的植物吧!如果全世界只有“麦当劳”这种“植物”,那我们大家明天都进坟墓也不遗憾。
(三)
      在德国的美术学院的工作室的硬件设施是相当的完备,相关的“软”环填的配套协调也很到位。比如我们所在的自由艺术系(FierKunst)的学生可以真正自由选择,诸如木工工作室、摄影工作室、合成材料、陶艺等工业工作室。每个工作室都有技师负责技术上的指导.而你所在的教授工作室只负责一种观念上的引导和一种交流。在这种一流的设施下就是让学生:“只要你想得,U,没做不到”,让学生在材料及材料运用上有更大的自由度,在国内就有这样的尴尬,经常会看到一些作品还停潦在一种技术的层面,而这似乎也成了所谓“前卫”,这其实也是美术教育上存在的弊端造成的,学生在美术学院里接受的往往是—种单一的训练模式。而通过美术史所了解的各种美术思潮也仅仅是浮光掠影.技术其实也限制了学生试图尝试一些感兴趣的东西的客观现实。这就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其实和作科研的实验室的性质—样,我们迫切需要改善“实验室’环境。
(四)
      曾在(读书)杂志上读到费孝通先生的一篇文章里提到:知识分子更要有一种“文化自觉”,这让我非常感动。我们现在确实处于一种按西方的标准的“弱势文化”,但我们应该正视些差距。作为艺术家也是文化人中的—分子。我们在追求和承认的同时,是否也该有一份“自觉”呢?
(五)
      我们在不停地“赶路”,这一百多年以来,前面似乎始终“希望”我们所有的努力是在为“明天”作准备。这一百多年来我们经历了太多次的砸碎、重建的过程,大家都相信“新”的东西,一批批的留学潮带回—批又—批“断代”切片似的“创新”,每—次新的东西都和以前的是完全的不同。每—次“革新”都为“守旧”挖掘了坟。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单纯的理想——新的总是比旧的好。而这种“切片”又无法从它的根系获得“营养’,便不可能“源远流长”。因此如泡沫似的随时间而逝!这又浪费了整个社会及文化的积淀。古人云:中得心源,毕竟我们活在中国人之“中”,得“源”还得从自己的根系中去寻罢!
                    
2000年8月于川美 杨劲松